时间才午初初刻。
郢都城西南广武门前的菜市口,人头攒动,比肩接踵,好似黑色的泥流,乱哄哄地从四面八方涌来,竹筒插筷般围到街口的行刑场。
又堵成鱼籽似的一团,在监斩的官棚布告牌前,对着公告上面行刑的犯人、罪由、时间,指指点点,吵吵闹闹地一声高过一声地议论。
走慢了,落后才挤过来的被人群遮挡着,推搡着,抓耳挠腮地在外围,只能从那乱糟糟的声音中,听得破破碎碎的几句“午时三刻”“判贼侯获”“监斩示众”……
闹哄哄地怎么也听不完全,便也作罢,纷纷地退出来,逆着人潮涌入临街的摊点和茶肆酒馆里,霸占最佳的看点。
乐得行刑场的十字口拐角处的一溜小茶铺老板,眉开眼笑地吆喝拉客,“来来来,客官里边请,看不到不要紧,老汉我百事通,买我一碗茶,想听什么随便问。”
一个一身灰袍子,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男女莫辨的小瘦个,从人流中裹挟过来,听着老板的吆喝,坐到棚子下的长条凳上。
才要了一壶茶,果然那茶老板便敬业地跟其他问东问西的茶客道,“斩的谁?十几个呢!都是西南於地叛乱起事的头目,不过最厉害的叫候获!”
“为啥厉害知道吗?能打到益州,又从益州打出剑门,都是他以一敌万的神勇和智谋,取益州时,听说是他独自闯到府衙,挟持了益州刺史开的城门,没有他,这次叛乱根本成不了气候!”
那茶老板说话滔滔,跟说书一般抑扬顿挫,有更多的人围过来,问道,“既然这么厉害,你知道长什么样子吗?”
“听说面如黑炭,血盆大口,高八尺,臂如铁木,长的跟鬼面小山似的!”
“吹牛的吧!你说的那是贴你家门上的尉迟恭吧!”
轰的一声,大家笑开,笑声中又有人接着问,“这么大阵仗,监斩官是哪个?”
茶老板干脆坐到凳子上神侃起来,“你问监斩官啊,监斩官乃郢都府衙通判大人程尚方是也。”
“但这不是最厉害的,这次监斩,最厉害的在……”
他一边拿着抹布,一边故弄玄虚地停了好半天,等七嘴八舌地催促后,才抬手往广武门城楼上一指。
道,“是天子监斩,看到那幡旗和那万民黄盖伞了吗?待会儿皇上就会在那看着了!大家伙儿可都不要生事,今天来的禁卫和兵官可多呢,为防有人抢劫法场,连押解犯人到郢都的宁将军宁大人都在这边做监察呢。”
阮木蘅喝茶的手猛地一抖,将风帽兜到头上,仰头往光武门城楼上看去,北风刮过高高的旗幡,猎猎扬响,一顶黄盖下好似有几个锦衣玉带的人。
她不知道那是不是景鸾辞,忙转过头。
从枫桥镇出发时,她便想过这一趟,回来容易,出去难。
可她还是来了。
为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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