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修年扯住她的长发,逼迫她扬起脖颈,语气好似结了冰,
“你和岁岁说什么了?!”
我认出那是采薇,捂住揪痛的心口,强迫自己听下去。
“我和她说,霜飞白死了,你不知道她当时的脸色,哈哈哈哈,真好看。”采薇放声大笑,
“哈哈哈,她不信你,从来就不信你!”
贺修年拔出了剑,对准的却是她的眼睛。
采薇躺在地上,看着泛着冷光的剑刃,轻嗤一声,
“我挖了她的眼睛,你也要挖我的眼睛吗?”
后面的种种,我没在看下去。
夜色如此漆黑,让我无端怀念起那一年的拜月节。
阿姐和阿晏哥哥从宫外看烟火回来,为我带了最喜欢的糖人,笑的鲜明又肆意。
可他们都不在了。
阿姐死了,我在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,也没了。
现在,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。
我浑浑噩噩的走着,猝然看见了一道身影。
是红玉。
她站在亭子里,对着月亮发呆。
我轻轻走过去,哆嗦着拉住她的手,这才发现,她的手,和我一样,冷的厉害。
她说她有个年少时就很喜欢的大哥哥。
后来大哥哥远走他乡,她也入了宫。
再次相见时,大哥哥成了将军,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。
在他来拜托自己照顾一个人时,她很庆幸,自己还有能帮上他的地方,不管怎样,他好,她便好。
可那个大哥哥死了。
她连对他好的机会都没了。
我似乎猜到了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。
我抱住她的腿,如同天底下所有的孩子一样,懵懂无知的夸下海口,
“姐姐,不要哭了,等我长大,我替你报仇。”
可红玉看了我很久,她说:“好。”
日子一天天的过去,贺修年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,动辄便要杀人,宫里所有人都怕他怕的要死,唯有见了我,会柔和了眉眼。
他教我读书,教我抚琴,甚至教我帝王之术。
大抵是没了活着的盼头,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,想把皇位传给我。
我不要。
祁朝的皇位,我嫌脏。
于是那一日,我找到了红玉,与她联手,召回了银羽的旧部。
好笑的是,我们一共只有五百人。
更好笑的是,我们用这五百人谋反成功了。
我为贺修年端去了一杯掺了砒霜的酒。
他没喝,摩挲着手中的玉佩,仍然笑的温柔,“你不是早就开始下毒了吗?不差这一口气,让我走吧。”
我一惊,从许多年前开始,我便在他日常的膳食里掺了慢性毒药,他竟都知道?
既然他知道,那他……
“你当年不是问我为什么不修皇陵吗?”他难得的有了几分朝气,“我会在江水以南给你一个答案。”
就这样,我放他走了。
过了些日子,江水以南传来消息。
他**了,将自己烧成了一把灰,与阿姐的骨灰一起,埋在了那尊神女像下。
我看着几案上的信件,忽然想起这十年,他看我时的眼神,每一次,都让我觉得他在透过我,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。
一个早已故去的人。
我还是派人守在了那座祠堂附近。
阿姐喜欢江南,我就不把她迁回来了。
红玉来向我辞行。
不过才十年,她眼角就有了细细的皱纹,笑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。
她依然唤我“殿下”。
“我走了,殿下保重。”
只留下这么一句,她就走了,干脆利落,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。
我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,我知道,她是去找她念念不忘的少年郎了。
夜里,我蓦地惊醒,看着一室寂静,呐呐的喊道:“阿姐?”
无人回应。
我又喊:“母后?”
仍然无人回应。
我不死心,拔高了声音,“先生?”
这次有了动静。
春娘披起衣裳走进来,点了灯,轻声唤我,“陛下?”
我重重躺了回去,狼狈的伸手捂住了眼。
是了,我是曙国的陛下,不是霜国的那个小太子了。
他们,早在很久很久以前,就离开我了啊。
有的人死了,但没有完全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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